去川大听某法国精神分析家的讲座,霍大同老师现场翻译。
一个魁梧壮硕、颇具风范的法国男人和一个相形之下短小孱弱、略显被动的中国男人同搭一台戏,对于台下的我们而言,戏的好坏,他们俩一样重要。精神分析和雪茄的唇齿相依,从弗洛伊德开始就被昭彰天下,这里的两位男人同样未能免俗。眼神冷冽,表情深邃,眉头微拧,嘴巴紧闭,再不忘指间吐着寂寞青烟的一根雪茄。
我不懂法语,这个号称是全世界最优美的语言听起来像从晚期喉癌病人嘴里奋力挣扎出的不连贯发音,总带有那么一点会刮伤喉道的硬度;而川话就更无法评价了,女人说出来嫌不够柔,男人说出来又怪过分柔,我同样不懂。于是,在薄烟轻缭的教室里,在青草地的幻觉里,我尤自游走,好玩地比两个男人的烟圈哪个吐得更好。在比了十次以后,发现一个真理,男人吐的烟圈和这个男人怎样不是正比,至少表面是这样。
课间休息,赶紧借旁边同学的笔记看。一堆重复的理论里突兀着几个挺文艺味的词:异乡性、下坠感,进入的切口。换汤不换药,说的都是弗洛伊德的东西,只不过换了个后现代的名称。拉康不定是个愤青,早年意气扬扬却不得赏识,后发现偈牙聱齿的表述似乎更能标榜理论水准,更受人认可,于是从此处心积虑的纠缠于字词言语之间。所谓异乡性,指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距离,若此为意识为故乡,那么彼即潜意识即异乡。好一个充满文学气息的解释,难怪看这三个字一下想到了昆德拉,不过,似乎没有必要。某些属于科学性质的东西就应该直板,硬是为了什么而借文字刻意渲染,只会落得哗众的可能。
他们讲到了中医,说一个在法国的中医说只要看一个人一眼就能判断出他的疾患。我相信。但又接着说,那么一个精神分析师也是如此,从来者的衣着、神情、语言、行为等方面就可以说出他的异乡性。我不相信。相信中医的洞察其实是相信身体表现的力度和真实性。我们的身体不会撒谎,它不舒服了就很自然地通过合适的方式告诉你,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体现。不相信精神分析的判断则是不相信人的坦荡无遮拦。衣着神色表情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社会化了的产物,更多的是超我的印记而非本我或自我,那么,它们究竟多大程度上能说明问题,精神分析师又多大程度上能透过掩饰看到本质?我提了这个疑惑,霍老师不容分说,十年以后你就能看穿,那是直觉;并举了汽车修理师和普通人对于汽车故障的识别差异。我欣赏他的笃定,最起码他能说服自己坚持一个理念,可是,其真理性有多少呢。他的例证对于我的疑惑没有任何证明力,因为人永远不是物。我有点失望他的如此不周密的辨证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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